Santer.斯言

“斯人已去,言无断_”

# 六一贺文 【瓶邪】【正剧风】【秦岭神树】

        张家古楼里的孩子,农历4月10号那天是要过节的。也不知道是从哪代开始,反正就是办的比过年还热闹。


        那任族长不亏待孩子,尤其是今年还有许多即将可以独自外出、为张家服务的孩子。于是他们几个长老一合计,就打算让几个大些的去下个古墓,取些精巧的小玩意儿回来当作礼物。


        首先被找上的是张海客。


        一听只有两个人去,张海客立马就拼命摇头。上次他们那么多小伙伴一起去,都落下个如此狼狈的结局,更何况这次是两个人,他打死也不想再去找罪受。


        那长老看他不愿意,倒也没生气,只是对他道,这次你和起灵一起去。


         “起灵?张海华?!” 他惊呼道,“就是上次跟我们一起去的那小子?!!”老人点了点头。


         “·····那好吧。” 张海客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距离出发还有两三天日子,族长为他们预留了很宽裕的时间,以防中途出现什么意外。张海客每天在外三层悠悠闲闲的晃来晃去,把要带的东西整好,然后就提前补觉。


        近几日他倒没看到张起灵出来放风,房间南面的窗好像没开过,甚至连狐狸眼也跟着一块儿消失。张海客有点疑惑,但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于是便用剩下的时间来和伙伴们一起疯玩。


        临行前一晚,”狐狸眼“来叫他。到了前堂,他发现张起灵也在,于是便伸出手悄悄跟他打了个招呼。但张起灵看都没看他一眼。


        族长让那狐狸眼去拿来一件东西,并叫他两走上前来看——只见是一块有些泛黄的麻布,上面写着些张海客所看不懂的奇怪文字。


        族长给我们看这个是什么意思?张海客正疑惑着呢,身旁一直默默无闻的张起灵倒先开口了:“《河木集》。” 他道。


        见有人说出,族长赞许的看了张起灵一眼,“对,就是《河木集》。这本是下卷,上面写着你们这次要去的地方。”


        张海客问道:“啊···可这《河木集》,传言不是在李家那边吗?”


        族长点点头,对他道 : “是在李家没错。原主的子孙中有一代家主与景方他祖父是世交,” 他扬起下巴指了指狐狸眼,“那家主发现了衣服上的文字另有奥秘,但他无法理解,于是便请景方祖父来帮忙破译。景方祖父一看便认出上面写的是哑文,是自家祖藏上半卷《河木集》的全册。他将那翻译成汉文后,就向李家家主道出了祖上的典故,那家主也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便将张家所缺失的后半卷抄录下来,赠予景方祖父,算是半个物归原主。”


        原来还有这么层故事在里面!张海客听的惊奇,感觉自己好像突然知晓了这世上最大最吸引人的秘密。


         “所以···我们张家的祖上,便是当时名扬四方神秘莫测引天下猜疑的’不言骑‘吗?!!” 他问。


        狐狸眼回答道 : “是这样没错了。”


        回程途中,张海客还沉浸在自己祖先怎么这么牛逼的震撼和喜悦之中。既然是《河木集》里记录下来的,那里面就一定有好东西!! 他内心中瞬间又充满了对明日旅途的兴奋与期待。


        在被族长赶出来前,族长说他今天晚上可以去张起灵那屋睡,跟他讨论讨论明天的行程。于是他便赶紧停下做白日梦的脑子运转,迈开腿飞快的跑过去追上张起灵和狐狸眼的步伐。


        张起灵洗完澡就关灯上床睡了,看上去没打算理他也没打算做一些功课。张海客自觉无趣,于是也躺下睡了。


        第二天清晨,张海客被狐狸眼扒拉醒来,爬出房门才知道张起灵早已准备完毕等了自己许久。他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然后也迅速的收拾好衣衫背着背包走出来。


        走到最外层大门口,冷冷清清总归三个人。没人来送他们,大家都在忙自己的活。


        因为对于张家人来说,下墓就像回家一样平常,甚至一年待在墓里的时间都比在楼里长。这张家古楼反倒只像是个临时的落脚点,就从墓里回来卸了货休息一下然后再准备准备下一次下墓,所以他们并不会太在意。


        这两天是月末,还不用训练···他们在里面疯玩等着过节,我却要到深山老林里去舍命去给他们带礼物,这叫什么话嘛!··· 张海客愤愤想。但看张起灵没啥表示,他也就不好抱怨出口。


        那狐狸眼把翻译好的《河木集》交给他们,吩咐了几句后就回去了。张海客二人离开楼,下山,一路无话。


        车站的管理还是像半年前一样松懈,看着两个半大的孩子背着个大包也不会想到要来问问。不过这倒是方便了他们。跑到角落栏杆旁边,扭扭头看没人注意,张海客便把那包过到了另一边张起灵的手里,成功混过了安检。


        大巴还没来,他两就在候车室里等着。


        虽然现在才是初春,但天气已经开始有些闷热了。楼里感觉不出什么四季变化,穿了秋衣出来,才觉得傻逼。


        张海客受不了热,没走两步就开始大喘气,一看到有空位,就赶紧拉着张起灵一起冲过去。


        椅子是不锈钢制,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但也很快就会被捂热。张海客只得将袖子都挽上去,扯了扯衣领,然后很贴心的探身过去,将张起灵的衣领也拉开了些。


        这个举动让神游天外的张起灵回过神来,难得的看了张海客一眼。


        张海客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能放弃这个搭话的好时机,于是便道 : “没怎么,我只是怕你热。···还有!族··不,有人送我一个孔明锁,我打不开,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他弯腰从包的侧面夹层里掏出一个木制的小东西。


        张起灵“哦”了一声,伸手将那东西接过去。


        那锁设计得巧妙,饶是张起灵也花了好久功夫。


       这东西其实是张海客前几天耐不住好奇,老缠着族长问东问西,族长被他烦得要死多次指使狐狸眼将其丢出后无果,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才提前把这额外的礼物给他。


        如他所料,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张海客得了这玩意儿后就跑去欢天喜地的玩儿了。然后又突然跑回来问族长,张起灵有没有礼物? 族长说有。他便说自己可以给他带去。 族长说他的礼物不在我这边,在你们要去的地方。


         ‘在墓里?墓里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一大堆废铜烂铁嘛···’ 张海客想。所以他还是觉得张起灵好可怜,所以就不说是族长送的,免得让他伤心。


         “咔哒.” 锁开了。那个木制的小东西以一种奇怪的角度一分为二,露出里面隐藏的空间。只见是两块圆形铜片挂坠交叠在一起,上面刻着个“海”字,顶上还串着个青铜铃铛。


          “哈,还说没有!不就在这儿嘛!!” 张海客欢呼着将那两条不知道是护身符还是身份牌的项链举起来,一条套在张起灵脖子上,一条挂到自己脖子上。他还发现那铃铛经过了特殊处理,晃动的时候不会发出什么声音,却可以传出一种信号从而让另一只铃铛接收到。这在他们接下来的旅途中,无疑是一大方便。


        又过了一会儿,火车来了。张起灵一上车就闭上眼开始休息,张海客则把车窗摇开一条缝,抓着那已被破解的孔明锁趴在窗边看了一路。


        中途转了大巴车走山路,又是一路无话。


        他们到太白山时已经很晚了,马路上没几个人,街边也只有几家冷冷清清的小洗浴店还开着门。这边个科技落后经济不发达的闭塞小山村,连路灯都设不全,就更别说是旅店了。他们在路边摊里喝了碗热乎乎的馄饨紫菜汤,然后就马不停蹄的满村找村委会,敲开门出钱在村委会内部员工宿舍里凑合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还没亮全,张海客就被张起灵叫醒,让自己快点收拾好,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就准备上山。张海客绝望的看向窗外那昏昏沉沉的天色,心道,这倒斗就是折腾人,连着几天不让人睡个好觉。 但也没办法,来都来了,暗叹一声,就照他说的做呗。


        他们没找向导,直接就从小路进了山。因为那个时候交通推广业都不发达,平常也不会有人闲得不去赚钱养家糊口而大老远的跑来这狗屁地方说来旅游,所以找个向导反而才显得可疑。


        昨天晚上张海客向村支书打听了下,那妇人见是两个小孩,也没太在意,随手给他们画了张路线图,一边笑称自己画技不好请见谅,然后就真简陋到只能看得出方向。但有总比没有好,他们起码知道了要翻过山,到另一边去。


        还真是深山老林,没有人常活动而踩踏出来的小道。只能尽量保持方向,然后挑树木相对稀疏些的地方走。


        张海客手拿着把小平斧开路,砍灌木砍得苦大仇深;张起灵仅仅用把小铁铲,就能削铁如泥看起来轻松无比。张海客不解,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张起灵只回答他说要用巧劲。


        临近中午,太阳越来越毒,张海客赶着避暑,便也闭了嘴,跟张起灵一起投身于社会主义社会初期的农业道路改造。


        70多年前的蛇头山还没有现在这么高,林木也没这么密集,所以差不多在傍晚9,10点左右就翻到了山的对面。期间长达18个小时的跋涉无疑是无趣而又难耐的。山后面是几座更加落后的土村落。


        少年人精力旺盛活力十足,爬的时候不知疲惫,下了山才开始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劳累起来。饶是张起灵这般从小接受高强度训练的,此时也显露出一丝倦态。这点发现让张海客刷新了对他的认识,虽然还是厉害到不可思议,但起码已经开始有了些人间烟火气,像是个与自己一般的同龄人了。


        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张起灵看他累的慌,便提出可以在山上先休息一晚,等明天再赶路。但却被张海客一票否决。张海客道:“现在天已经暗全了,我们就两个人,如果要在这儿过夜的话,守夜会很麻烦。···而且这林子里看起来野兽很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我们还是尽快赶路为妙。”


        张起灵闻言点点头,没再说话,就到前面继续开路。


不管怎么说,张海客对这个比自己还小了一点的少年是心存敬意的。他总觉得张起灵以后能干大事,可能还会当上族长。


        村子造的离山有点距离,山上看着好像没几步的样子,但脚踏实地来走,却又走了将近30分钟。所幸这边的村民还算热情好客,第一户敲开的人家就愿意收留他们一晚上。


        到了房间,张起灵就又恢复了待机状态,整个人缩在被窝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张海客把灯关掉,坐在床边打起手电来看那本翻译后的《河木集》。


         ‘照上面说的路线,还有这地图,我们明天应该往夹子沟走。···等过了那段,就是真正的原始森林了 。’ 他一边想着,一边去整理背包。“带来的食物已经消耗一半了,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超市。” 他叹了口气道。


        过了山,时间就显现出充裕来了。第二天他们足足睡到了8点30才起床———毕竟这边可没什么狗屁的护林边防队来撵他们———张海客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了。


        借宿的那家主人是对年轻的小夫妻,还没有孩子。见他们两起床自己收拾好东西打扫好房间,又生得俊俏,喜欢得紧,便让他们先等一下,自己去做早饭给他们吃。


         “嘿,” 张海客道,“我们要去的那什么沟好像很远。” 男孩坐在田埂上面轻晃着腿,扭头向张起灵看来。却不料被风沙给迷了眼。


        这里的阳光很好,这点是楼里所没有的。但其实很奇怪的,张海客说不清楚自己对楼的感觉,也许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也许是贯彻终生的使命,反正不会是什么依赖。


         ‘可能楼是有生命的,它把每一个张家人都拴上一条铁链,给他们一个不得不回来的理由···’


         “嗯。徒步的话要走上七八天。” 张起灵突然发声,打断了男孩的胡思乱想。


        张海客愁眉苦脸道:“啊?不会吧!这么远···那我们还有没有别的路线可以到那里?”


        张起灵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时,一张人脸突然从张海客的背后探出来,把张海客吓了一大跳,差点摔进田里去。 嚯,还好,有脚有脚。他顿时放宽心了些,抬头去看那人。


        只见是个估摸着三二十岁的中年人,穿着套不太精细的毛皮衣服,头上是顶兔毛帽。那人道:“诶,小兄弟你们是要去夹子沟吗?”


        张海客闭上嘴点了点头,跟张起灵交换了一个神色。


        见此,那人忙摆手道:“别担心别担心,俺姓刘,是这村的一个猎户。正巧俺等下也要去夹子沟,可以稍你们一程。”


        张海客一听这话便立马喜上眉梢,刚想答应却就被张起灵打断了:“我们没钱。” 他道。闻言张海客也赶紧点了点头,表示严肃的拒绝。


        姓刘的猎户被他们说的楞了一下,随即道:“哈哈这说的什么话,俺又不是开黑车的,不要你们的钱。” 他顿了顿,“不过···如果你们在里面有看到尸体的话··麻烦帮俺扯一段他的衣服来···害,俺媳妇生病嘞,得用那个入药哩·····”


        张起灵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孩子!快来呐,饭好啦!” 女主人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散在空气里浓得化不掉的香气。


        张海客立马兴奋得一个 “鲤鱼打挺” 站起身来。一开始他还故作矜持的走了几步,后来就直接撒开脚丫矿狂奔过去,张起灵则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桌儿上摆的是两只陶瓷盘子,里面装着好多块五颜六色类似米糕一样的东西。咬开,里面还有甜甜糯糯的红豆沙。


        男主人给他们端来两碗不知用什么植物榨的汁,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主人坐在他们面前温柔的笑眯眯地看他们吃,还一边轻轻摇着扇子,为他们扇风。


        张海客鼻子一下子就一酸,好像下一秒眼泪就要掉下来。他连忙把碗端起来大口大口地喝,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这没出息的小姑娘娇气。那汁喝起来是清凉败火的,但若是喝急了,就变得有些辛辣,把张海客又呛出眼泪来。


        张起灵知道他在想什么,就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但就这么一个动作,张海客又想哭了。


         ‘多愁善感的人。’ 张起灵想。


        那姓刘的猎户把电动三轮车开来,像载货物一样载着他俩。凹凸不平的山路把张海客颠的支离破碎,“呃呃啊啊”的叫着走。张起灵却是“风雨不动安如山”,神色淡然地看张海客晃悠了一路。


        期间三天苦难不可言说,那猎户把他俩放到夹子沟前面一段山口,又嘱咐几句,就进外围浅一点的林子里打猎去了。


        张海客边走,边问道: “你说,我们下的墓里要死有个粽子,那我们扒他衣服,他会不会起尸?”


        张起灵摇了摇头,道 : “别担心。还没等你扒他衣服,他就起尸了。”


        张海客一时语塞,只得闭上嘴好好赶路。悄悄捏了捏包里的黑驴蹄子,以示安慰。


        夹子沟前面是一段乱石岭,石头由低到高的由多变少,就像被巨型TNT炸过一样,底部的土块都向上飞溅,呈一串漏斗的形状。


        夹子沟里面则是呈一个畸形倒漏斗状,两面山岩间的距离逐渐变短,并向上合拢。“一根天”变成了“一线天”,不让更多的光亮照进来,整个岩洞离一片漆黑,就像是古墓里的石壁机关,给人以压迫之感。


        张海客记得,来之前那女主人还劝过他们,说这山沟沟邪乎的很,传说有支不说话的军队走进去过再妈出来,山里还常有人听到战马奔腾的声音。人们都说是自阳间返回地府的鬼军。


        张海客一想,不说话?军队?那可不就是自家祖宗“不言骑”嘛。登时也放下心来,毕竟,哪个祖宗会这么没人情味的去害自己后世呢?


        能跟张起灵搭上话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虽然他们足足花了一下午时间才通过了那条“天线沟”。‘幸好祖先还真没来吓唬我们。’这个认识让张海客对后面的旅途又多了些信心。因为他觉得祖宗帮人就要帮到底。


        临近夜晚,张海客想着先去找个地方休息,等明早再去寻龙定位。毕竟这秦岭这带是中国最大的一条龙脉,影响因素很多,一时半会儿也探不出来。但张·无情工具人·起灵彻底粉碎了他的美好幻想,说他们必须在今晚十二点前进入墓穴。


        这就又搞得张海客孤陋寡闻了:“明天?3月3号,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他问道。


          “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伏羲。” 张起灵道,“农历三月三日是皇帝的诞辰,明天虽然是阴历,但对妖祟也有一定的震慑作用。” 张起灵流利的像在背书。


        张海客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又道:“那我们为什么不等到农历三月三号再去?反正我们时间很充裕。”


        奔波了那么多天,男孩想休息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太迟了。’ 张起灵想。这边什么东西得没有,要在这儿住个十天八天半个月是一件很离谱的事情。如果原路返回到村子里去休息的话,那就更离谱了,等于这么多天都是在白忙活。但他尊重伙伴的想法。


        于是张起灵便道:“五月初天气热,尸臭就会翻上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


        所以最终,张海客还是选择老老实实的拿出罗盘来定位。


        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不去,禽鸟也乐。


        罗盘指引着他们往秦岭腹地更深处走去。


        四周都是密而高大的树木,张海客下了几铲,都没有收获。


        突然,指针大幅度的偏转了下,转瞬即逝,但还是被男孩敏锐的捕捉到了。不清楚是指引还是错误,两人不敢怠慢,立即往刚刚印象中的方位跑去。


        两旁的树木渐渐向后退去,周身处着的是一个陌生的环境,认不出来路。


        随着距离的增加,罗盘指针也转动的愈渐频繁,直至最后到达稳定,指向一个方向。张海客心中一喜,心道,终于是被我给找着了,随即欣喜的抬头去看,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深深震撼:只见是数十棵直径估摸着有五余米的老榕树,树冠像是长到了天际,方圆十里左右全是它们密密麻麻的气生根。


        张海客微张着嘴呆立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话。因为不管是说些什么,在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人类的语言总是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张起灵首先平静下来,拿出洛阳铲招呼张海客过来准备开始更为精细的定位。


        那些主根在地上盘得交错纵横,需要攀爬才得以通过。脚下和面前是数以千计的粗如手臂或细若游丝的气生根,光是砍掉它们开出路径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但这对张起灵来说并无什么影响,他踩着悬在空中的根系跳过去,很快抵达了树群的中心位置,一道匀称的人影在周边闪来闪去,找寻着入口。这副轻松的样子在张海客看来就像是饭后溜达一样,于是他也试着爬上一条粗壮的气生根,但却连走路都难走几步。


       等张海客也抵达了时,张起灵便领着他去自己刚发现的几个有可能是入口的空隙处探测。


         罗盘的反应一直都很平平无奇,找到的洞倒是快测完了,张海客不禁有些沮丧。他抬起手腕来看了看表,好嘛,八点了。


         张起灵不灰心,继续默默地在前面找。突然,一声不重的”啊“响起,在寂寥无人的林子里难以忽视。男孩迅速的跳过去,轻轻落在发声处面前。原来是张海客走路不小心,脚滑进缝隙里卡住了腿。


         “哎,快···”张海客求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起灵打断了:“看罗盘。” 他说。张海客便连忙扭头看手上,罗盘的指针不知何时偏转了方向,现在直指向张海客脚下的位置。


        他们对视一眼,张海客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就兴奋地大叫起来,手舞足蹈个不停,最后把自己的腿又卡进去了几分。许是被这快乐的气氛所感染,张起灵也微微勾起唇笑了笑。


        找对了地儿,还有现成的盗洞,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张海客粗略的测量了下,下边的宽度足够,只要砍掉上面那条气生根就好了。


        张起灵打头,张海客殿后,两人头顶屁股的钻进去。起初就像是在一条由树根组成的隧道中爬行,路面还微微下斜,像是要通到地底。前几个下过雨,土层十分潮湿,腐叶蚯蚓爬虫全在上面挂着。有几条肥嘟嘟的独角戏幼虫被他们的动作带着一起往前,直扭得张海客喉咙泛酸。


        又爬了十来分钟,隧道的角度再次加大几乎接近于垂直,然后就尽于不远处。这种强度的爬行很耗体力,而且还是在如此狭窄的空间,张海客早就酸到不行。这一看见了出口,又立马亢奋起来了。张起灵先跳到地面,看没有什么危险,便伸出手将张海客也接下来。


        男孩一下来就开始好奇的往四周看,只见是一整块约有一间教室大的青砖平台,有些泛黑还长了青苔。上面被榕树的气生根围着,笼罩成一个半球体。


         “几点?” 张起灵问。


        张海客借着微弱的反光去看那表,“···十点零五,还好,赶上了。”


        话毕,他们砍了些较为干燥的树枝,在平台中心距离树根远些的地方生起了火。张起灵能看出他很累了———此时张海客正浑身软绵绵的摊在那里。


         于是他便让张海客先睡,自己守第一班,等明天再下斗。张海客迷迷糊糊的应了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道:“记得叫我起床换班。” 然后就倒头睡了过去。


        一睁眼,就是耀眼的日光。今天的天气相比昨天要更为晴朗,阳光从盘踞缠绕着的巨大根系间照射进来,在空荡荡的岩洞中形成一道又一道光束,细看,空气里还有些微小的灰尘在漂浮。


        张海客睡得很香,香到足以意识到昨天晚上自己没有守夜。他爬起来想去找张起灵,手上奇怪的触感让他愣了一下——原来是一条毛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盖了上来。在男孩视线可及的地方,张起灵就这么靠在一条粗大的树根什么坐着,轻轻阖着眼,右手抓着一把黑金匕首。


        张海客感到有些愧疚。


        他走过去,张起灵就睁开了眼。


         “你醒了。”他问。


        张海客犹犹豫豫的“嗯”了几句,然后很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对不起啊,我昨晚没起来替你…”


        张起灵摇了摇头道:“我不困。”


        张海客接不上话,便赶紧跑回去抢先收拾东西。


        林子里的太阳来得快去得也快,才不过整顿行囊的半个小时,地宫里就又恢复了来时的黑暗。他们点起火把,决定先将周围的环境摸一摸。


        昨天晚上他们只在青砖里溜达了一圈,因为干这行的人有的最多的就是好奇心,万一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第一反应肯定是冲过去看看而不是好好休息。


        青砖边缘处的气生根更为紧密,但也有很多足以让人通过的空隙。张海客钻出空隙一看,好家伙,原来这玩意儿不是在空中悬浮着的。青砖块下面是一颗巨大无比的青铜树,望不到底,不知道有多高。每一节都平叉出很多的青铜枝丫,顶上的那些就向上拢,堪堪支撑住青砖。


        一些青铜枝丫和气生根上面还垂下许多互不相连的铁链,末尾处高低不平的绑着形似于箱子一般的事物,看起来很重,扯着铁链笔直的向地面延伸。


        张海客有点不确定,将叫张起灵过来看。


        这算是一个个例,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


        如果是陪葬族人的话,这个盒子未免太小,把一个人分成几块装,在那个时代又显得很不可思议;如果是陪葬品的话,那这个主人一定是个慷慨大方的人。两边岩壁距离青铜树还挺远,是古代弓弩暗箭机关无法抵达的地方。但假使他只这么像风干腊肉一样的晒出来,未免就又有点不太可能了。


        讨论来讨论去,还是“陪葬品”说以1:0票领先。反正他们这次出行就是为了给族里小孩找礼物来的,墓都到了,这种东西看看也无妨。


        张海客本打算直接顺着铁链爬下去,但张起灵还是觉得不妥,于是便成了张起灵站在青砖块边捡了个石子准备瞄准。


        石子准确无误的击中了一个箱子上的铁链,发出“当-”的巨大声响,在空旷的岩洞里显得无比空洞与诡异。“咔嚓咔嚓…”石子反弹下来落在箱子上面,那箱子就像年久失修的破轮船甲板一样出现裂痕,然后四分五裂。


 


         “!!!” 张海客瞪大了眼睛。还真是陪葬品!串项链的细线禁不住任何一点点的拉扯,猛的嘣了开,数不胜数的金珠子、银珠子、琉璃珠子就从箱子倾斜的那边落下来,恍如一条灿若流光的瀑布。歪了方向的珠子砸到青铜树上,然后是不绝的 “乒乒乓乓” 的响声。


        但还没等张海客从这股精神劲儿里缓回来,另一种不同于珠宝掉落的声音开始出现,戚戚搓搓的,伴随而来的还有利器敲击金属的拉坠感,整块青砖都在轻微晃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青铜树爬上来。


        张海客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去看,结果正好跟一张目光呆滞眼神空洞的大脸对上眼,下得他 “哇呜” 大叫一声猛然颤了两下。随即立刻从腰弯里抽出两把短刀,跟张起灵一左一右站成一个正三角的防御阵式。那只东西不敢轻易进犯,就一直着他们四周攀爬着。


         “…现在这儿就一只,看样子目前应该不打算动我们。听声音下面还有一大堆,硬拼不一定拼的过,我们还是避开它们为妙。” 张海客一边随着张起灵慢慢往后退,一边轻声说道。


        确实,这东西生的高大,身上长有白毛,估计是某种猴子,但全身肌肉发达的很惊人,力气肯定非常大。脸上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的人戴上了个面具,堵着嘴,天知晓它怎么进食。


        张起灵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一边换了个握刀的姿势,刀刃反射出一条白光。或许是这转瞬即逝的光亮刺激到了它,那只猴子一下子就变得格外亢奋,大吼着朝他们扑了过来。


        白毛猴子先跟张起灵胶着了两下,见进不了他的身,就返回来抓张海客。


        短刀杀伐果断,但猴子也狠戾迅猛。张海客一时不察被猴子咬中了肩膀,然后那猴子用“手”用力的去捏伤口,一条腿缠着,另一只手和另一条腿半跳半爬,想把张海客抓走。火把被丢在远处,黑暗中,张海客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做到剧烈的挣扎,用短刀一下下得往身后扎。突然,那猴子怪叫一声,兴许是真扎到了什么地方。


        张海客感觉身后的桎椃猛得一松,整个人就摔倒在了青砖上。


        经过刚刚那白毛畜生一顿死命捏,肩上的伤口糊了一片,皮肉向外翻,尖而细长的指甲嵌进肉里,引出半身的黏稠血液。


        来不及包扎,张海客只草草擦了擦便跑过去帮张起灵。就在他和那猴子搏斗的那段时间里,越来越多的白毛猴子从四面八方爬过来,将他们包围在青砖之中。张起灵吸引了“白毛畜生军团”的大部分兵力,跳一下就扭一个脑袋,浓重的血腥味让对头的张海客都皱起了眉。


         但显然是小男孩的血液更为香甜,张海客一跑过来,那些猴子就纷纷掉转方向,苍白诡异的脸庞对准张海客。


         草,张海客暗骂一声。


        张起灵在心中盘算了下,随即便当机立断的飞身跃过两人之间的猴子,搭上张海客的肩膀半拉半扶的带着他一起跑。


        火堆就在不远处,狗日的棺井还没找到…不管了,先拿了装备再说!


        实验证明生物移动速度与腿的数量不成正比。起码在目前的情况看来是这样的。张起灵一枝独秀,飞快的冲到火堆旁边拎了东西就跑。张海客咬着牙紧跟其后,见前面那人得了手,便直直的来了个90度大拐弯,招呼张起灵往气生根密集成穴猴子少的地方跑。


        “哎!…” 男孩扭头过来喊,结果就又脚一空,“跐溜” 一下滑了进去。张起灵正巧看到,也只得赶过来跳进地道里。


        应该不是天然形成的甬道,各段距离的直径都非常平均。表层长了许多真菌,身子一压就挤出一坨坨半透明的黏液,从而使他们更快的下滑。


        张海客感觉像是又坐了一遍猎户刘的电动三轮车。


         “那-群-猴-子-是-什-么-鬼-?-?-!” 男孩拉长声音问到。


         “不-知-道。” 张起灵也拉长声音回答他,“那些面具里也许有某种寄生生物,控制了猴子的行为。”


        张海客点点头。


        下面一段是纯垂直的通道,张海客疑心他们是误打误撞进了青铜树中间。紧接着,一个自由落体,张海客在空中转了几圈后堪堪稳住身形,伸手去够眼前那几条铁链。张起灵趟过身轻拢住铁链顺势下滑。


        男孩没控制好力道,被惯性反将一军,直接往树壳上一撞,眼冒金星到想要吐血。


        之后的好久,他们都在持续下滑,期间他们还会看到那些白毛猴子在上面的圆形洞口处向里面张望,但就是看不到底。


        又是 “喀拉拉” 一下,张海客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就触了地。腿停不下发软,他扒拉着铁链才站稳。青铜树底部比上面要大多了,但同样是漆黑一片,很空旷,只有两边堆着一些土石块,中间摆着一具开了盖子的空棺。


         “嚯,衣服倒是有了。” 张海客伸手将棺里的破衣服勾出来,“那粽子呢?总不可能是脱了衣服去洗澡了?”


        没人接话,男孩转身过去看,只见张起灵直直的立在那里,两根发丘二指在青铜树壁上摩挲。


         “怎么了?” 张海客问道。


        张起灵皱皱眉,道:“厍族的双蛇纹,…这是颗许愿树。”


        许愿树??!张海客心中一亮,刚刚所有的疑惑、晦涩、不适感觉都变得明了。


        因为是许愿树,所以青铜枝桠上才会挂着陪葬品;因为是许愿树,所以本该在中心的火堆会移到他处,而被一条棺井取而代之;因为是许愿树,所以他们才得以顺着铁链滑下来,并找到空棺里的衣服。


        一切都解释的清了,从他们踏进腹地的第一步起,这树就展开了对他们潜移默化的影响。


        怪不得它在《河木集》的最后一条…张海客呆呆地想,有求必应的能力确实是从古至今就被人们所渴求的。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族长说,你的礼物就在这里!”


        张起灵抬头看向男孩,然后转头去看那树。


         “我的礼物。” 他想。张起灵不知道自己会需要什么东西,他不想要很多的金钱,不想要很大的权利,不想要有趣的玩具,甚至是不想要知道张家那个所谓“终极”的秘密。


         “如果一定要有的话。” 他想起那个难得有阳光照进屋子的午后,他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厨房里炒着菜,暖黄的日光温温软软的虚浮在那人身上,笑容很好看。就像母亲一样,轻轻抱住自己,给自己唱着从没听过的儿歌。


         张起灵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张海客则一直在心里大喊着 “我要洋落!我要洋落!” 但不管他怎么想,金子就是不出现。


        掌握原理之后事情就开始变得简单起来,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条隐藏在地下的甬道,看样子可以通到外面。


        又是摸黑爬行,张海客绝望的踹了两脚地面。但好像…岩壁凹进去了些???他连忙点着火把去看,却不料,四面的图层中全部镶嵌着一颗又一颗炫目无比的宝石。


        男孩欢呼一声,立即动手把它们全部撬下来。


        归路不同于来路,他们从夹子沟半路隐藏着的岩洞中钻出来,先去给猎户刘送了衣服,然后又去小夫妻家住了几晚,留下几颗宝石。猎户刘的电动三轮车载着他们堪堪赶上回去的火车,期间又把张海客坐吐了好几回。


        然而,就在他们走出岩洞的那一刻,一个幼小的生命在几千里之外的地方呀呀落地。


        亲人赋予他以 “无邪” 的美好祝愿,张起灵在那一瞬的想法则赋予了他灵魂。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看起来是正剧,其实只是个贺文


草改不动了 就酱吧_(:з」∠)_


写了大半个月,肝死骂


喜欢的话麻烦多多支持


以后就多这种(˴́³[▒]꒱⌕˚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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